星期一, 6月 12, 2006

易學難精

明報老總張波說傳媒易學難精,是他對新人的驅策。但如今最有廣泛影響的傳媒,卻不只不精,更未必有學。我說的當然是網。這裏沒有編輯,沒有教對,沒有良心也沒有責任。這不等於我不喜歡網,在這裏大家比較平等,自由開放。但網上那不用負責任的特質是我不能不警覺的,前幾天就有一位朋友告訴我看到網上留傳的一些生活小常識胡說八道,其實胡說八道的又何只這些?如來佛祖常提醒人,佛非佛法。正是連佛你也不能盡信,要自己求證,自己體驗,何況我們這個沒有學的傳媒。

星期六, 6月 10, 2006

忠奸喜惡

在同一天,我看到日本的靖國神社印了一些中文和韓文的小冊子,指所謂日本戰犯,只是聯合國搞的錯案。在同一天,我看到日本明仁天皇要求日本人不要忘記日本軍國主義為大家帶來的傷害和苦難。日本人包括了甚麼?我們說日本人時指的是那一些日本人?世事實在不是現在這些隨眾傳媒寫得如此黑白分明,忠奸清楚。從前我們常笑說這是荷里活智慧,如今這竟成了大方向。

星期三, 6月 07, 2006

雛菊


在電清除電腦中的多餘文件時,發現了去年我隨劉偉強到阿姆斯特丹拍攝韓片雛菊時的一些日誌,但只有約十天,拍攝後段我開始趕劇本和四處奔波,沒有再寫下去。雖然是有頭無尾,並不完整,但也值得和大家分享。這段日子,對我而言,甚為珍貴。

第一天 五月十二日 鄭憂家
中午一點,大伙在酒店前的停車場舉行了開鏡拜神的儀式。一眾老外當然興,但劉強和我們幾人也是有點戰戰競競的。畢竟是個聯合國部隊,能否順利還是未知之數。上過了香,吃過了劉強在當地的好友司徒先生送來的乳豬,這部香港人拍的韓國電影也就正式開拍了。

第一個現場是李的家,但一眾演員都來了。由於是第一日,工作安排比正常輕鬆。劉強也趁機和一群演員溝通。作為一個出名的急驚風,劉強今天表現得出奇有耐性,向演員慢慢解釋劇情。有人說他今天是心情特好,但我倒很了解他的緊張。拍攝一正式開始,他的衝鋒陣可是立即回復。
鄭雨盛和全智賢一直留在現場直至拍攝完成,我想他們看到這種龍捲風式 的拍攝心情也可能各異。但我看到他們對拍攝工作的熱切,又令我想到今天我們香港電影欠了些甚麼。

韓方的工作人員很勤快而且不多吵鬧總是默默的工作,惹人好感。尤其是收音組,一組數人在現場從不擾攘。劉強贊不絕口。

開鏡前劉強在濟公古廟求了一支簽,簽文說是梁武帝練兵。大概意思是另僻崎俓,開天僻地的意思。解簽的老說是好簽,我心裏只是有點迫上梁山的意味。當然,是長還是逃難還要看結果如何。


第二天 五月十三日 鄭憂家

另一個很簡短的拍攝天,演員只有Jay,但鄭雨盛和James還是來了現場。跳拍對Jay帶來了點難度。只是第二天,他便要演一場和全智賢分手後悲傷的一幕。實際上,他還未智賢演過對手戲。他說在韓國很少這樣安排,導演大多是順著劇本的先後去拍。但為了要能節省一些製作費,把拍攝集中,我們還是選擇了港式的跳拍。夜班的拍攝自五點開始到了午夜前便結朿,頗為順利。只是中間出了個小漏子:製片部忘了帶劉強最愛的豬湯方便麵。

收工後,劉強,Felix和我到了全智賢的房間。她對劇本中她角色的處理有懷疑,擔心明天的拍攝她心理準備不足。老闆Teddy和雨盛都參予了討論,大家七咀八舌的,就只苦了負責翻譯的Jane。韓國人和香港電影人在工作上的文化差異這晚都表現了出來。他們視劇本為聖經,我們只視它為文本,創作由這裏開始。談到淩晨兩點,劉強為了讓智賢更有信心,決定把她的戲份挪後一天。


第二天 五月十四日 樸毅的船屋

早班,大隊來到運河上一間船屋拍攝,美術組在船上擺了大堆雛菊。船屋亦變得更有生氣。劉強決定了今天只拍雨盛的部份,但全智賢還是準時來到了現場。從早上九時的風光明媚,一直到寒風的晚上十點多,劉強大部份鏡頭都是親自上陣。大伙是第一次領教到阿姆斯特丹的夏日寒風,老闆Teddy 便染上了傷風,不停流著鼻水。難得的是全智賢也堅持留在現場,伴著大家拍攝。Felix和我分別又和她談了一些有關她角色的處理,她似乎也明白了劉強的作風,安心了不少。

這日劉強環繞著船屋上上下下不停地拍,我笑說他在打劫銀行。見到他在入夜後拿起攝影機拍手提鏡頭時的搖恍,我又明白他希望能多搶一點時間,讓明天智賢和雨盛的對手戲能有多一點排練或者討論的機會。

我常和學生說,當商業電影導演實在不能只懂創作,你要有耐性有體力有鬥志。你既是提出問題的人,但也需要是解決問題的人。你要懂人情,通世故,創作,管理,公關的工作都要擅長。尤其在香港,一個身兼監製導演一身的導演,要像個會創作的CEO。說起來似很誇張,很不可思議,但極為重要。


第四天 五月十五日 樸毅的船屋

有了昨夜的經驗,大家都衣物盡出,但早上還是冷得要命。一些韓方的工作人員根本沒有帶備禦寒的衣服,服裝部的同事便不停的勸他們換上戲服。韓國的工作人員都有點不好意思,不停推卻。最後大家都強把衣服加到他們的身上。

今天是全智賢的第一天拍攝,我和Felix都有點緊張。排練的時候,我們二人都緊圍著劉強。但拍攝極為順利,我只見劉強每拍一個智賢的鏡頭後都眉開眼笑,像極無間道中的傻強。實際上智賢的演出令我很佩服,她經驗不多,但很懂把握自己的角色,絕不死板。演員要有天份,這是老話,也是殘忍的事實。一些人搞了一輩子,攝影機一轉動,他們的自然和自信就送到九宵雲外,還不如一個只演了幾部戲的新人。當然單憑天份也不足夠,要加上很多努力,但沒有天份,就真是浪費自己時間。所謂人貴有自知之明,也是這個意思。智賢在沒有她戲份的時候常不停的翻她的劇本,她的成績也不是來得僥倖。年輕的成功讓她比同年齡的女孩子來得成熟也是不能避免。鏡頭外的她有時候也著實太穩重了一點。這日,劉強足足拍了十四個小時。


第五天 五月十七日 廣場

又一個寒冷的早上,我們都想不到在小鎮哈林的廣場會比近海的運河區更冷。看到這天色的明朗也和溫度全不配合。幸好一切都不減畫面的浪漫,說電影是騙人的其實真是understatment。你看到劉強的兩件羽絨和演員的瑟縮你便明白。當然也有人是例外,李成丞便只穿一件單西裝也似乎十份舒適。這或者和他時常健身有點關係。
哈林(Harleem),是個歷史不短的小鎮,它的廣場卻完整地保留了它十五世紀時的原貌。對照著一些古油畫,真配服荷蘭人保護歷史的努力。對所謂城市發展,又一次更深刻的體會。
拍攝中,江志強和一位法國電影人自康城過來探班。談到了康城的取向,正是不會替一些成功的商業導演錦上添花。想不想在康城揚威,真要看你是甚麼人。總之人家風光,你不要羨慕,妒忌就更是無聊。
由於是有關智賢在廣場畫畫的戲份,今天的臨時演員不少。製作組多請了幾位製作助理。他們的效率比香港的工作人員都不弱,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們都不像一般西片的工作人員,只負責一種職務,而是眼見有事便插手參予。這令劉強贊賞不已。我們的司機兼任了場務,服助更兼任了助導,指揮臨時演員。現場人員不少,但整個廣場都頗為寧靜,拍攝可以說在一個甚文明的狀態下進行。不像從前很多港片的現場,直像個墟。


第六天 五月十八日 廣場

可能是開始習慣了,這天的拍攝沒有想像中的冷,一些工作人員更發現昨日竟不知不覺地被太陽灼傷了。又是一個經驗,不管多冷,太陽的紫外依然發揮威力。動作組的林迪安和他的助手今天到了現場,迪安和劉強合作多年,是老拍檔,也熟知劉強脾性。各人討論了幾天後在廣場上要拍攝的槍戰,但大家都了解,一切都要看劉強當日的感覺和決定。唯一不變的定律就是事情一定會改變,這是和劉強合作的一個重要理解。

雨盛今天第一次要拿起槍拍攝,我們為他選了一枝新式的H&K SL-8 狙擊槍。這裏負責槍械和效果的Harry特別從德國訂購回來了一枝新槍,這槍在我的印像中從未在電影出現過,也算是搶了個頭。

雨盛的身材高大,加上他仔細研究了之前為他找來有關狙擊手的資料和圖片,他拿起槍來果真像個老手。劉強滿意極了,也乘機在現場露了一手港片動作攝影師的特技—快速手搖鏡頭停到一個大特寫。這種鏡頭在八十年代港產動作片中可以說是特有標誌。我和劉強都是那時候一起進電影圈的,那天我們談到了八十年代大家在邵氏片場的點滴就回味了那段黃金時代。劉強更回憶他當年在片場逗我開玩笑的日子,那時候,我是個小道具,他是個小機工。今天的小霸王劉強當年已是個小小霸王,最大分別的是他當年捲曲的長髮披肩,樣衰甚,像極老夫子筆下的臭飛。我們常笑今天的劉強就像個大老爺,反正不是現代人。


第七天 五月十九日 廣場

原來準備在今天要拍攝下雨的戲,但劉強擔心天氣太冷,決定推後一天。希望氣溫能回升。天氣實在也正慢慢轉暖,一些工作人員也在為前兩天急著購置衣服後悔。
拍攝到了末段,飾演智賢公公的柳淳哲老先生到了現場。只見智賢和雨盛等聽到他來了便急往找他打招呼,甚為恭敬,這令我和劉強對韓國新一代的演員又添好感。
這幾天我們都是拍攝到晚上吃飯時間左右。大家在現場附近一個社區中心的會堂吃過飯後才收工。荷蘭物價很高,大家能在現場都醫飽了肚, 工作人員省回不少。



第八天 五月二十日 廣場

天公做美,今天天陰而又溫暖,正是最適合拍攝下雨場面的條件。Harry帶來了一部連泵的水車,加上幾組裝在輪架上四處走動的長噴管,很快便準備好拍攝。他工作別有特色,總是帶著笑容,說著笑,嘻嘻哈哈的便完成工作。這是電影人最能令人羨慕的地方,我們的工作,就是我們的娛樂。年少時有幾個同學懷疑我怎樣能接受這種朝不保夕的職業,我只笑著說,你們有誰會每天都期望能上班?我們的工作實在太有樂趣,當然也只有這某一群流著這種奇怪血液的人會享受。我就曾經遇過不少年青人來跟我說他們有多愛電影,但只要一工作起來,他們連一個晚上也捱不了。原本以為會很困難的一場戲,很快便完成了。我和劉強都放下心頭大石。Felix說劉強的商標這夜盡出,洒水,少燈的夜景和手提機器,這讓我想到了他從前替王家衛拍的旺角卡門。再加上這個浪漫優雅的十五世紀廣場,別有一番感覺,劉強也拍得特別起勁。


第九天 五月二十二日 廣場

休息了一天,大家都為了今天拍攝的一場槍戰作準備。儘管前一天我們已來了一次排練,但現場環境廣闊,人數又多。在荷蘭臨時招聘的武訓能否勝任都是未知之數。林迪安和劉強可算是一對活寶貝,二人在現場鬥咀過不停,但又合作無間。李成丞從來未有拍槍戰的經驗,拿起槍來難免有點緊張。我在現場不斷地提醒他放鬆,他也不停地練習,不斷改善。至於飾演張刑警的千虎珍大哥,由於在軍中曾受訓練,就更沒有問題。劉強的拍攝方式是有點像拍紀錄片的,只要你安拍好現場發生的一切,他便能夠迅速地把戲拍下來。今天也不例外,原來我估計要兩天時間拍攝的一場槍戰,他用了大半天便拍得七七八八。我們竟然可以早一點收工,真有點令人難以想像。和我們一起工作的錄影師在收工時就笑道他從來未遇過這樣快的拍攝,令人太興了。
下午的時候有一件趣事。智賢今天看見大家辛苦了,決定請工作人員吃柬西,我們俗稱萬歲。她選擇了麥當勞,於是那天廣場旁的麥當勞為我們做了一百五十份各式各樣的套餐,餐廳的經理對我說他們從末遇過這樣的情況,餐廳上上下下忙過不了,還打了個折扣。我倒從未試過吃麥記會有折。
奇事不只這遭。我們收工飯後,劉強和我們正要上車,大街上來了一群年青人。一些人推著一架大型的手推車,上面有一些傢私雜物,另一些人則拿著相機和錄影機。他們來到廣場邊一間空置了的商店,鬧哄哄地破門而入,隨即把傢私搬進去。我們曾經聽說過荷蘭有一條奇怪的squatting法例,任何屋宇若空置超過一年,你只要能夠入到屋內逗留超過一段時間,你便成了住客,業主不能隨便把你趕走。想不到今天我們有幸親眼目睹,大開眼界。在荷蘭,你想像香港一樣買樓空置等昇值,你注定倒霉。這可是一條很有效的控制樓價方法,不過香港政府一定不敢採用。


第十一天 五月二十四日 古董店

我因病躲懶了一天,昨天劉強開始了古董店的拍攝。現場是在廣場不遠處的一家古董傢私舖。因為改動了劇本,古董店的戲多了,昨天一天也拍不完,今天要完成剩下的戲份。拍了這幾天,導演組的同事給智賢起了個外號,叫全自然。她的演出令劉強甚滿意,尤其是一些不能用對白表現的鏡頭,她甚懂利用自己的身體語言,這和她是廣告天后也有點關係。讓她來演一個失去了聲線的女孩子,是意外地適合。下午我們回到廣場一邊去補幾個槍戰的鏡頭。雨盛第一次使用他的SL8,打起來像模像樣,信心越足,拿起槍來就越好看了。用槍就是這樣一會事,你裝不了,你必須多用,多了解為甚麼槍會這樣拿。

星期二, 6月 06, 2006

歷史悲劇

一些歷史悲劇是包袱,少一點提,便可以少一點爭。大家只要往前看,不須要硬揭瘡疤,讓大家不快。只要對方不再犯同樣的錯,未來的日子更重要。人家不是不知錯,但大局為重,認了錯,可能影響管治,我們又何必強人所難?
如果我說的不是六四,談的不是中國政府。而是日本侵華,是南京大屠殺,是日本政府,大家會不會有不同想法?
曾經有一位中國記者訪問德國一位政治人物(對不起,不敢肯定是否德國前總理),請他發表對日本政府不肯面對二次大戰歷史的看法。記者大概希望他利用這機會,教訓日本人學習德國,反省自己。怎料得來的答案是,若果中國連自己在89年犯的錯也不肯面對,又怎能要求日本人去面對三十年至四十年代的罪行?
我們不是都叫人放下包袱嗎?
我不知道你怎樣評價六四,誰是誰非我們可以討論,可以堅持,就是不能忘記。我們都不能忘記,我們都不敢,也沒有資格忘記。有資格說忘記說寬恕的就只有受害人和他們的家屬。其餘的人請閉咀。

星期四, 6月 01, 2006

巴士阿叔

看到梁文道前天在明報寫的一篇社評,談到一份青年周的影評形容達文西密碼一書深奧難明,令他感到香港的文化在掉隊。我深有同感。他提到一些文化人紛紛離開香港以避免和香港一起沉下去,倒令我想起是誰在讓香港的文化下沉?我們的媒体真沒有文化人參予嗎?撫心自問,這城市這局面我們自己真沒有責任?我們罵人只懂八卦無聊,我們自己又消費了多少八卦無聊的新聞。自己又參予了多少八卦無聊?你在看巴士阿叔的片段時,不是還是因為八卦,怕人家看了,你未看過?有幾分學術文化?還記得當年壉美鳳光碟在兩岸三地沸沸揚揚的時候,有人訪問李敖,問他是否看過光碟。他說他不能參加這個集体偷窺行為。今天,我們又有幾多人意識到這是個集体八卦偷窺事件?不會因它很有娛樂性,在網上發放,有很多人愛看就改變它的本質。只是這次的始作俑者不是專業的八卦媒体,而是個無意識的少年而矣。當然,要搵食的八卦傳媒也不會放棄它的剩餘價值。巴士阿叔,不就是一宗小事挑起了大眾的八卦根?當我聽到一些聰明的媒体人文化人也和一些無聊人一樣在討論阿叔與小子誰是誰非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了這個城市的文化在打空轉的一點端倪。我們都在為一段偷窺的八卦片段浪費時間,是時候停了吧,這堆糞,大家扒完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