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為了劇團接受了兩個訪問,訪問完了,才想起一前一後,竟不自覺地挑起了自己為了電影而哭的兩次。心中納悶,我是怎麼了?如此傷感?說來倒讓自己更反省我自己的狀態。
我第一次為了電影哭,是我年青時看完了關錦鵬的阮玲玉的一個晚上。那夜,我被電影震撼了。我當時已是個導演,但看完了戲,我清楚明白我一生也可能到不了那高度。我傍偟極了,怎麼辦?我怎麼當一個導演下去?我沒有才,也沒有這份狠勁,我這導演是不是白當了?我算老幾?那夜,我真哭了。還好,想著想著,我明白自己不是才子,卻是個很好的聆聽者,也是個不怕庸俗的傢伙,正好當一個傳播者。我不能創造,但把人家的東西發揚光大總可以罷?認清了自己的存在價值,讓我從此不再幻想,也不再自怨。我的動力也來至這點。
另一次的哭卻有點荒謬。那是我在得到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的一個晚上。不要誤會,我不是感動得哭了。那夜,野獸刑警拿了幾個大獎,我卻沒有任何的慶功活動,匆匆回到家裏。那夜,我特別沉默。就在身旁的人睡著後,我一個人偷偷地在哭。這電影拿好多獎,但也是我第一次讓投資者賠本呀。我一直依靠著能替人家賺回本錢去說服人家讓我去拍一些冒險一點的題材,往後的路怎麼走呀?我還能拍下去嗎?我當時以為那可能是我最後一部電影了。那心中的結大概旁人也很難想像。
到了如今,我竟然還能在拍,能不感恩?能不自省?能不謙卑嗎?沒有了觀眾的支持,我不敢想像。